第二十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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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什么仗,都会被掩饰在一个正当而正义的理由之下,真正的起因无非两种,一为贪婪的渴求,二为战争的本能。”尽生说这些话时望着巨莲,无悲无喜,“两界相通,各有各的发展,蜃楼界修仙,云海之下发展......技巧。区别只在修仙门槛太高,而云海之下的人似乎每个人都可以共享技巧所带来的成果,并且这些成果能够量产。”

人性本懒,能够享受安乐,多数人不会继续苦苦追寻。没有看见别人的生活方式时是一回事,看见后就是另一回事了。玄门弟子疲于修炼与仙器的生产,普通人羡慕起云海之下的百姓不用苦求仙君的施舍,两种人分别来自不同的阶级,却不约而同的对云海之下的生活方式产生了巨大的羡慕之情。

羡慕之后是嫉恨,嫉恨背后有贪婪推波助澜,而当贪婪的毒苗在人心深处扎根的那一刻起,那颗心就废了。

“起因是一个玄门家族下界,不事修炼,其余家族纷纷效仿。普通百姓无法离开,又因玄门出走,原本就少的仙器更加的少,于是不愿意回到原始生产模式的普通百姓心生不满,起义闹事,仅剩的仙门按下葫芦浮起瓢,疲于奔命,终于也开始不耐烦,与此同时,下了界的仙君们又过的相当滋润,于是他们的心里就更不平衡了,生出了一点......受害者一样的不平感。”

但战争并未立马爆发,还在蜃楼的仙君们不满时局,心想不能自己一个人受苦,于是纷纷捉拿下了界的玄门家族,发生了多起小规模战斗,不成大事,坏就坏在‘众仙归位’之后。

蜃楼界的日子还得照样过,谁也不能把面子撕破,于是下界的和没下界的达成和解,决定粉饰太平,共同思考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尽生说到这里,似乎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后来他们觉得问题出在地界不好。蜃楼八百浮岛,比不得云海之下地广物多。同时他们发现,云海之下的人虽说过的比他们轻松,但个人能力却非常弱。”

乔凡听到此处皱了皱眉,但没有打断尽生。

尽生笑了笑,转头看着乔凡,声音轻柔又欢快,理所当然的让人心惊胆战,乔凡能够想象当时那些人的语气:“既然我们拥有比他们更强大的能力,为何我们不能占有比他们更丰富的资源呢?”

乔凡听到一半就严肃了起来,那段历史的某种倾向他不多说,只是本能的问道:“然后便打起来了?这说不通,我们的历史中从未有过任何记载。”

“因为并没有打起来。”尽生解释道,“那观点一出,一呼百应,几乎在玄门与普通人中掀起了一股狂潮,人们如今几乎不敢想象的狂潮,在那股巨浪的冲击下,所有人,无论是想或不想,都会被逼无奈的顺应潮流做出或多或少的选择。”

人有千千万,选择就有千千万,群情激昂中的对错谁也无法评说,只有交给光阴,交给历史。

“玄门最大的两个家族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一个在被砸了门又死了门徒之后,选择了妥协,而另一个则选择抵抗,誓死不同意侵略下界。两者各有追随者,皆声势浩大,一时间势均力敌,还没去攻打云海之下,他们自己就先打起来了。”

对此情况乔凡并不意外,或者说他认为这才是最好的情况,一方意见独大只会造成另一方的意见表达越来越弱,最终销声匿迹,任由另一方朝着极端膨胀。

“最终反对的家族几乎全军覆没,家族少君带着圣物出逃,自尽于下界天梯,灵魂携圣物消散于天地山川之间。圣物之一消失,蜃楼界的平衡崩溃,下界天梯自行消散,两界自此分离。两界分离,入侵云海之事也就不用想了,于是那场战役便不了了之。也就是这时候,永夜症来了。”

“起初只是少数几个岛屿出现了夜晚多于白日的症状,人们也不怎么当回事,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永夜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永夜。”

“什么意思。”乔凡皱眉,“我此前经过山县岛,见他们活的也有滋有味,鬼界也不差,况且岛上的人们......难道不可以逃出来?”

“这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不是如此。逃出来是容易,但也得能逃出来。”尽生垂眸,摸出了自己的烟枪,没抽,只是闻了闻,“夜是凝固的,那里的居民们失去了听觉,嗅觉,视觉,触觉,味觉,不能动,不能想,要怎么跑呢?”

乔凡一惊,心中接上了下半句——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后来还是数位仙首联合出手止住了这种症状,只是夜晚无法控制,谁知道那些目前只是永夜的岛,何时就会陷入真正的永夜。”尽生抽出一根烟丝含在嘴里,含混不清的笑了笑,“岛有灵性,人在想什么,岛就会变成什么样。”

夜属阴,极端为死亡,而人变得不像人,入歧途,都是从第一次偏执开始的。

“所以,永夜和两界分离息息相关。”乔凡舔了舔嘴唇,没有对这件事做什么评价,他内心中有某种情感正在放大,像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又像是紧张的颤抖,“我若是想回去,只能解决了永夜再说。”

尽生但笑不语,眼神传达出的就是这个意思。

前路被点明,尽管渺茫,乔凡的思路还是清晰了很多,他的灵魂仿佛被从躯壳中抽离,冷静的思考着这一切——就像是他从待业大学生到明星一步登天时的那样,良久后,思绪回笼,乔凡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有一个问题。”

“乔公子请说。”

乔凡斟酌着开口:“我先前就此事问过山县岛百姓,他们皆对永夜的缘由一无所知,为何鬼界......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位置越高,背负的越多,恐惧的越深,最终高处不胜寒,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尽生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笑容不达眼底,“若是乔公子做错事,是想将这个错误公之于众,让人叫骂,还是当做没有发生过呢?”

出于大义,乔凡得说公之于众,让错误本身得到惩罚。出于现实,乔凡知道种种舆论的控制手法,于是不再多说什么。那么一个普通的现实就很显而易见了——当历史本身人为的被时光掩埋,又还有谁能知道过去呢?

那是一个时代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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