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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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罗刹在武当山出现上并不让叶孤城惊讶。

但是他竟然是掳走手下人的罪魁祸首, 这点就不得不让叶城主严正以待了。

叶孤城道:“怎么回事?”

丁大道:“我们也不知。”

丁大见叶城主定神看他,便将那日被掳走的过程包括前因后果全部跟叶城主汇报了一遍, 连他怎么刑讯黑白无常的细节都没放过。

叶城主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更是清楚丁独秀的水平,丁青竹因为是男人,比他妹妹还要暴力许多, 其中细节能够想象一二,听着什么“森森的白骨”“鲜红的血肉”也能处变不惊。

叶孤城比西门吹雪的承受能力高多了。

但是叶孤鸿却不行,他也不是没有杀过人, 但丁青竹一脸温柔地描述刑讯场景实在是太过反胃, 没有看见场面,光是听声音就能让他感受到生理上的不适, 这也是非常厉害。

可能是因为他描述得画面实在是太栩栩如生?还是他温柔语调中藏不住的一丝惬意?

但他们对话的重点绝对不是审讯的过程,叶城主听他说完道:“黑白无常,是玉罗刹的手下?”

丁大道:“他们应该不敢说假话。”

叶孤城道:“可有说为什么绑你们?”

丁大道:“他们不知。”

玉罗刹的心思没人能猜得到,即使是吩咐下属干一件事,也只会说内容,不会说原因。

像他这样从头到尾都没翻过船的反派都知道,反派死于话多。

叶孤城忽然想到了自己养伤时期接到的信件, 便说是玉罗刹送来的, 明明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对方却忽然抛出橄榄枝,这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吗?

之后,中原就有流言传出, 说玉罗刹死了。

叶孤城知道他没死,给他最大震惊的从来就不是对方的假死,而是他异常的举动。

白云城的人不会骗他,所以绑架一事十有□□是玉罗刹做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交集?玉罗刹到底想要对白云城的人做什么?

或者说,他想对叶孤城这个白云城主做什么?

就算是叶孤城也想不通。

这或许就是古龙小说的特点之一,太多人无父无母,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行事单凭一腔**,除非等到真相水落石出之时,谁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想要在陆小凤传奇的世界中活下去,似乎一定要具有推理的能力才行。

叶城主都要被硬生生逼成名侦探了。

但能放着不管吗?

当然是不可以的。

对方动手都动到自己人头上了,就算不想管也不行。

我们叶城主身上的责任感与逼格一样高,特别是,他异常讨厌自己在明敌人在暗的感觉。

江湖人就算是仇杀,也讲究一个死得明白。

更何况他和玉罗刹之间还不是仇杀。

叶孤城又想想自己看过的陆小凤传奇,玉罗刹出场了多久?反正是肯定没有自己久的,无论是出场前后都是很神秘的一团烟雾,连男女都不知道。

但无论是他还是玉罗刹,有一点是相同的。

他们都是其中一本书里的Boss!

叶城主颇为乐观地想到,既然都是Boss,实力差距一定不会太大。

呵呵。

玉罗刹白如玉的手掌心上躺着一颗小虫子。

他张开手心,那小虫子便在他手掌心上乱飞,一点都意识不到面前的是人。

在虫子的感知中,自己面前的或许是一棵树,或许是一朵花,或许是一棵草。

但唯独不是一个人。

像玉罗刹这样武功返璞归真的男子,早已到达融入自然的境地。

什么是自然?

是山,是水,是树木,是武当山上的猴子,又或者是在半山腰张开翅膀飞翔的仙鹤。

甚至埋在泥土之下的虫子,都是自然的一员。

看似各自之间各不相同,但他们之间却形成了诡异的平衡与统一。

自然是一个群体,一个人类无法插入其中的生态圈。

玉罗刹是个意外,他可以融入任何一种新的坏境,不被排斥。

但自然与自然之间也有不同,武当山上本土的小虫子对玉罗刹来说是自然的一部分,但岚风放出来的小黑虫却不是如此。

他伸手一捏,便能感受到虫子身上厚重的南疆蛊毒味道。

别人分辨武功来源,靠的是眼力,他,靠的是“味道”。

玉罗刹将小虫子放在手心里左看看右看看,进一步判断这小东西的出生。

玉罗刹奇道:“这武当山,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擅用蛊毒的好手?”

他还真是不知道。

玉罗刹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就比如说他万万没想到,这小黑虫的目标竟然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他的神经质或许到不了天下第一,但是他的武功,是绝对的独步武林,高深的武功给了他相对的自信,更不要说玉罗刹本来就很善于谋划。

就比如说他派出了黑白无常,即使有波折,最后还是绑了叶城主的十六个下属,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十六个人不会整什么幺蛾子,事情会按着他想得方向发展下去。

然而并没有。

就算是玉罗刹也有失算的时候。

人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

黑色的小蛊虫被戳着玩玩,等过了一会儿却也没有了兴致,手一松,就任凭它飞到天南海北,再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树下的两拨人。

玉罗刹还稳稳地坐在树杈子上,看陆小凤和岁寒三友混战。

陆小凤的对手只有孤松,本来在岁寒三友三人之中,身为老大的孤松就是实打实武功最好的那一个。

他的武功好,陆小凤的实力却也一点都不低,甚至还隐隐压过了孤松一头。

但陆小凤现在,却是被孤松压着打的。

原因很简单,孤松一心要陆小凤死,陆小凤却并不如此,他希望能够生擒了孤松。

寒梅已死,如果岁寒三友中的三个人都死了,有些秘密就永远都会成为秘密,但若这些秘密无人知晓,无人公布,已经死去的那些人,那些白衣剑客,应该如何自处?

起码还要有人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死的,只有知道原因,才能避免下一次的伤害。

陆小凤并不喜欢管闲事,但是他对所谓的真实却有一种天性的好奇,仗义与执着,不仅是江湖人的精神,也是冒险家的精神。

为了知道真相,还很多人一个公道,他便能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中。

这就是侠!

陆小凤身形一闪,躲过孤松一记利爪。

孤松五指曲起,指甲上闪着光,那五根手指头戳进老树的树桩中,只留下五个深深的洞,便轻而易举地从树桩子里挣脱出来。

看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的程度,干硬的木头对他来说,恐怕比豆腐还要柔软。

这还只是撞进了树干中,如果爪入胸膛会怎么样?

陆小凤倒吸一口凉气,他并不想知道结果,因为他晓得,自己的胸膛一定没有树枝子硬。

孤松想要把陆小凤的心给挖出来捏碎了。

玉罗刹在树上看着,啧啧称叹。

他道:“这样下去不行啊。”

原本以为陆小凤铁定把孤松挑了,哪里想得到现在竟然如此被动?

他们真这样打下去,死得是哪个都不知道。

他都想下去把孤松给收拾了。

叶孤城在树林间狂奔。

说是狂奔好像并不很符合叶城主的逼格,应该说他脚底运轻功,飘飘欲仙,如同踩在云端。

在他身前带路的是一只鸽子。

没错,就是白云城特产的肥鸽子。

别看它长了山鸡的模样,翅膀拍打起来竟然还非常有力,竟然能让叶城主用轻功在后面跟着,也是非常地了不起了。

肥鸽子:嘎嘎——

虽然它长得像山鸡,叫得像鸭子,还能跟狗一样识人,但它毕竟还是只鸽子不是?

丁大跟在叶城主身后,他身边是叶孤鸿。

两人的轻功也很不错,但跟着叶城主就有那么一点吃力了。

他们这么着急究竟是赶去哪里?

自然是去找即将开始去越级挑战玉罗刹的岚风朗月。

如果两婢女在他身前,叶城主指不定会用手在她们脑袋上拍拍感叹两人的胆大包天。

就算是为了他,直接对上玉罗刹,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

武林高手,可不是靠群殴就能赢的,特别现在江湖上只是到处流传玉罗刹的传说,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强。

如果真是横扫武林,就算是几百个白云城众累加在一起都不够他们送菜的。

要按照他来说,这时候岚风和朗月就应该修书一份,直接让他知道,由叶城主带领组成屠魔小分队,再去找玉罗刹的麻烦。

这套路虽然符合叶城主的心意,但再想想,似乎周期又太长,如果在这段时间内那隐藏在暗处的人已经对叶城主下手了怎么办?光是想想这可能,白云城众就寒毛直竖。

在叶城主生命受胁迫的紧张局势下,他们竟然胆大包天出此下策,也算是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也并没有不让叶城主知道,而是双管齐下,让丁大来找叶城主,其他人先去探探玉罗刹的底子。

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实力不够了,就算只是想探知一二,搞不好也弄个有去无回。

未知的敌人,是最可怕的。

叶孤城恨不得自己的速度再快些,更快些,最好能在岚风朗月找到玉罗刹之前就赶到事发现场,而不是等到了现场,双方人已经开始互怼。

他一路狂奔,心中种种思绪却在不断浮动。

玉罗刹为什么来找他?

白衣剑客为什么死?

寒梅究竟是想找谁?

玉天宝为什么会在这里?

即便在急匆匆地赶路,这些思绪却一直在他脑海深处徘徊,无论心中有多么焦急,都无法将这些思想赶出去。

叶孤城隐隐约约有所预感。

就好像,如果他能将这些问题想通,所有的秘密便能迎刃而解。

他究竟忽视了什么?

当西门吹雪安静时,他比玉罗刹还像一抹幽灵。

不不不,幽灵这个词并不应该用来形容他,因为他并不诡谲,也并不虚无缥缈。

当西门吹雪安静地站着时,就好像看见了被白雪覆盖的天上远山,或者天空中漂浮着的云。

他很沉稳,很有气势,二十岁的脸深深被撑出了五十岁的氛围。

没人敢惹他,也没人敢靠近他。

但绝大多数时候,西门吹雪都很安静。

他的轻功很出色,脚步凝实踩在地上,却不会发出声响。

动静比猫还要小。

他又很神出鬼没。

当他在万梅山庄时,每天的生活外人都无法知晓,他是在练剑,还是在抚琴,还是趁着冬日,看漫山遍野的梅花?

没人知道。

就算是他一年四次的千里追杀,如果不是自己放话出来,又怎么会有外人知道?估计等到他策马扬鞭出现在对方面前,那人才会惊觉,自己竟然被西门吹雪选中了。

剑入胸膛,绽放一滴血花,但持剑人眼中跳动的,也并不是夺走别人生命的兴奋,而是深深的寂寞。

西门吹雪的寂寞,是深入骨髓的。

他总是一个人。

就算现在也是如此,他一个人在林中小道穿梭,一个人走到树林子深处安静的庭院。

庭院四处静悄悄,只有照顾石雁的小道童会在走廊中穿梭。

石雁是武当山的长老,又是很重要的证人,甚至还是下一任的武当山掌门。

但现在形势危急,即使他的身份足够高,足够贵重,也只能挑出一二小童来照顾他。

所有人都自顾不暇。

但现在这时间是西门吹雪换药的时间,小童怕是被嘱咐过西门吹雪喜静,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儿去了。

西门吹雪推开门,房间内传来一阵药香。

他对这药香很熟悉,因为其中每一味都是他亲手配制而成。

石雁稳稳地躺在床上,那张脸也终于是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西门吹雪的药膏真不是盖的。

仔细看他的那张脸,竟然都没有明显的拼接痕迹,只有在脸边缘一圈才能看见影影约约的红痕。

想来只要保养得当,假以时日,就算这圈痕迹也能随着时间的消磨去去掉。

石雁的脸,还是石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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