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五穿(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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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世界,有如跗骨之蛆一样,依附于创生了它们的主世界,消耗着本该属于主世界的力量。

而季榆所需要做的,就是前往这些世界,搅乱它们原本该有的发展,从而促使它们毁灭。

“就像一棵树,只有剪除无用的枝叶,才能更好地活下去。”这就是为什么前面他会说,“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其实是一回事的原因了。

“所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季榆托着腮,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你就是那个负责剪除枯枝的园丁?”

“不是‘我’,”看着像是突然注入了生气一样,瞬间就变得鲜活起来的季榆,男人认真地说道,“是‘我们’,这活最后不还得你来干,对吧?”

“好吧,‘我们’,”耸了耸肩,季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为什么是我?”

这天底下的人千千万,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他?

听到季榆的问题,男人像是等了很久一样,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你是天生的演员。”

患有逻辑自闭症的人,每时每刻,都在饰演着自己定下的剧本。

“那么,”将一串不起眼的手链放到季榆的手中,男人抬手按上了季榆的胸膛,“准备好了吗?”

撩动季棠的感情,比季榆预想当中的更加容易,想来这个人在此之前,着实压抑得太久了,以至于一旦那用以封存的容易被开了一个口子,其中早已盈满的东西,就不受控制地奔涌出来——将他整个人都一点点地吞噬殆尽。

指尖缓缓地抚过面前的人苍白的面容,季榆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歉疚。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答案,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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