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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死了一条……”双澄一下子郁郁寡欢起来,垂着眼帘道,“不知今天会不会再有死掉的……”

他负手走到池边,望着水中游来游去的红鲤鱼,道:“不必着急,这种鲤鱼我府中也有,要是你想要的话,我等会差人给你送一些来就是。”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养不了那么多,万一将王爷的鱼也都养死了,那岂不是更要难过?”

端王回过头,看着她这很是认真的模样,不由笑道:“那如果是九哥送你鱼,你也会拒绝?”

双澄愣了一下,脸颊微红,小声道:“他才不会送我鲤鱼。”

端王扬了扬俊眉,“是吗?那他送过你什么?不会什么都没送过吧?”

“不是……”她想起那荷包,还有屋子里的梳妆匣子,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脑子中转了转,才吭吭哧哧地道,“他……他就算什么都不送,我也不会怪他的……”

一语既罢,已经觉得自己足够胆大,竟敢在端王面前这样表露心声,不由低下头,弄弄裙边,眼波羞涩至极。

端王望着她那素丽的妆容,微微喟叹一声,过了片刻才道:“为什么你会对九哥这样专心不移呢?”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想了想,道:“因为他是九哥,也是阿容。”

“是小时候就喜欢他了?”端王蹙眉问道。

“不是啊,那时不懂得,只是把他当做朋友而已。”双澄倒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难道是后来重新遇到他,再一见钟情?”

她红着脸道:“……他哪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端王笑了笑,道:“好极,我要将这句话回去告诉他,看九哥是如何的神情。”

双澄果然着急,求饶半天,端王方才道:“玩笑而已,何必当真?”顿了顿,又道,“其实当初官家是要派我去邢州的,只是后来大理寺那边有案件要查,我无法分身,嬢嬢又病得重,于是九哥才代替我离开了汴梁。说起来,你与九哥的重逢可真是机缘巧合,只不过这其中也有我的功劳了。”

“那是要谢谢王爷了。”双澄倒背着双手,站在明亮亮的池边,向着他微笑,“我能遇到九哥,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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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时分,端王离开了小院。说是要回王府,其实马车却是从半途转道,驶向了城南。

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便有人上前迎候。他今日穿着一袭素白长袍,看上去只是个寻常人家的郎君,走在这小巷也不显眼。随着那人转了个弯,方才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院门一开,便有一位老者作揖相迎。端王随即还礼道:“晚生是借由程大人才得以能找到穆老,此处是您府邸,理应是晚生要拜见穆老才是。”

老者连忙道:“程大人对老朽有大恩大德,郎君既然是他的朋友,老朽自然也不会怠慢……只不知郎君专门到来,所问的到底是何事?”

端王朝前示意,老者这才颤巍巍地引着他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那屋子虽不小,但走进去之后遍地满墙全是铁器兵刃,竟让人几乎无处可站。

老者连忙收拾出一角,解释道:“老朽就这点爱好,家中房间几乎全被堆满。”端王见屋门已关,这才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一截银枪枪尖,轻轻放在了桌上。

“就是此物。”他抬手指了一下,轻声道,“请问穆老,这枪尖是出自何方?”

老者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枪尖托在手中,眯着双目细细审视,还时不时地伸手轻轻触摸。过了一会儿,才望着端王,道:“郎君是从哪里得来的此物?”

端王平静道:“是有一位朋友所赠,说是前朝留下的利刃,知道我酷爱练习枪法,便给我一观。我见了这枪尖觉得很是锋利,想仿造着它再打造一些,可问了其他工匠都说无法造出一模一样的来,后来程大人向我推荐您老人家,我便贸然到访了。”

老者拧着花白的眉头,沉声道:“这枪尖的制法确实来自于前朝,而且是专门用来沙场杀敌的。但从打造工艺上来审视,却是近二十年来才有的。”

“您是说,有人仿造前朝图鉴,在本朝也铸造了此类利器?”端王不由皱眉,“但为何我问了好几个在军营中谋过事的人,都不曾提及?”

老者抚摩着枪尖,缓缓道:“郎君有所不知,下令铸造这种枪尖的人已因重罪而死,此后再没人敢依照前朝图鉴来铸造武器,现在的工匠们就算认出此物,也是为了避嫌而不敢说出实话啊!”

端王一惊,“因重罪而死?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就是先前的兵马大元帅,傅泽山。”

端王笼在袖子中的右手不由一攥,但随即又面露讶异,“傅泽山?!晚生倒是听说过此人的大名,原来这枪尖正是由他下令铸造而成的?莫非当时他手下的将士们用的全是这样的?”

“一般的将士武器都由兵部统一分发,但傅帅与其长子傅昶都对刀枪棍棒十分痴迷,觉得当时的枪尖不够锋利,便搜集了许多兵刃锻造的书册,从中琢磨出这种打造手法。”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叩了一下枪尖,顿时屋中嗡嗡萦绕,“这枪尖一旦刺入敌人身子,枪身一拧,鲜血便顺着五道凹陷汹涌而出。当时北辽人见到傅帅手中银枪便吓得两腿颤抖,都称之为‘五梅枪’。傅帅起先只是在军营中找了工匠单独锻造,老朽也忝列其中,后来这银枪的威力越发明显,傅帅便上书先帝,请求以此枪代替以前的长枪。但先帝以军中武器不宜大肆更改为由,拒绝了傅帅的请求。”

端王凝视着枪尖,“那后来,这银枪就真的没再铸造出来?”

“先帝既然不准,傅帅也没有办法。”老者说到此,不由叹息一声,“其实如果真能将这五梅枪广铸下发,说不定后来的几次战争胜负还有变数……不过傅帅也实在是爱枪如命,先帝虽没同意他的请求,他又让我们这些人给他手下爱将们锻造了一些五梅枪,傅昶少将军天天带着将士们在营前操练枪法。银枪如电,铁甲铮铮,那种威风赫赫的场景,老朽至今还难以忘记……”

端王沉默片刻,道:“穆老可知当时到底是哪些人能拥有这种五梅枪的?”

老者怔了怔,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琢磨他问此话的用意。

端王忙道:“晚生也是爱枪之人,刚才听到了这一段往事更是感慨不已。然而现在只留下这一截枪尖,晚生便想到此物会不会就是傅帅父子的遗物。若是真的,那晚生就告知我那朋友,一起去寻找傅帅的坟冢,将枪尖埋葬其旁,也算物归原主。傅帅虽然死得凄惨,但毕竟也是驰骋沙场的名将,可惜他家中如今已再没别人,晚生这样做也只是聊表敬意罢了。”

老者听他这样说了,心中也不由感动,长叹一声,缓缓道:“说来傅帅原有两子一女,到最后两个遭遇不幸,一个消失无踪,也真是可悲可叹!”

“消失无踪?”端王的身子微微前倾,“穆老说的是哪位?”

老者看了他一眼,喟然道:“世人熟知的少将军乃是傅帅长子,可其实傅帅另有一子,却早已被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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