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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爱（linadew122）
楔子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苏轼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春日，午后的阳光总是明媚，伴着火车呼啦啦的声音，大部分乘客昏昏欲睡。也有一些人寻着自己的乐趣，或聊天，或看报。
车厢最末靠窗的位子上蜷缩着一个女孩儿，她将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长发海藻般地披散在身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定定的瞧着窗外。她很安静，一动不动。
电话忽然响起，铃声是神思者的青鸟。她眼里的悲伤一闪而过，恍惚着接起电话，长时间的沉默使得声音有丝沙哑：“喂。”
“明艳阳！你去哪儿了，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你现在在哪里？一个人吗？”是好友陈天。不知道为什么，好脾气的他总是这样气急败坏的跟明艳阳说话。
“阿天，我没事，只是想自己出去走走……”
“那你为什么不先打声招呼再走？什么叫自己出去走走？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任性很幼稚？叔叔阿姨都很担心你，还有julia，从你失踪，她哭得就没停过。”
“对不起，一起意就立刻出发了，所以……”
陈天暴躁的打断道：“艳阳，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朋友，有没有想过你父母，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明艳阳扑哧一声笑了“呵，阿天，怎么你现在说话像老头子一样？我很好，真的没事，你们不要担心我。”
“我知道，”陈天叹息道“我们都知道，又到那个日子了，每年这时候，你总是不太正常……”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陈天立刻住了口。
沉默，明艳阳忽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充斥着，无法说话，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艳阳？艳阳？听得到吗？”
“阿天，我……”
“艳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还有……还有老师她……”
“阿天，”明艳阳立即打断他的话，“我到站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算了，你自己凡事当心点。”
明艳阳挂了电话，背起双肩包，随着人流走出车厢。
“爸爸，爸爸，在这里，这里。”
“亲爱的，我在这儿。”
“去哪里，要拼车吗。”
“煎饼，好吃的煎饼。”……
明艳阳站在车站前偌大的广场上，仿佛周遭的热闹人群与她各处两个不同的世界。
抬起头，阳光刺眼，她用手挡了挡，将乌黑的长发拨至耳后，转身想走。
这时，她看到了一个女孩儿，穿着一袭白裙，拉着旁边高大男生的手。那个男生回过身，低下头，宠溺的帮她擦去额上微微渗出的汗珠，说：“飞儿，人多，你抓紧我啊。”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犹如精美雕塑的脸孔。在看到这张脸孔的同时，明艳阳不能自已地颤抖着，一步一步，走向他们，那就像是从现实世界硬生生走进梦境一般，每一步都那样艰难，可是心却悸动着。
男生终于抬头看到了这个奇怪的女人，有些错愕，不禁拉过飞儿，护在身后……
穆霭，是你吗……
第一章遇见
如果那年春天我们没有相遇，那么结局会不会改写？那么我们会不会幸福？各自，幸福？
国立画院，全国最权威的美术学院，国内排名第一，全球排名第五，只要能进这里学习，那就意味着你将变成最闪亮的焦点人物。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画院每个专业都只招收很少的学生，有时候如果没有出色的学员，便宁可休学一段时间。
从校门到教学区只有一条路，自然生长着各种野花小草，路两边是参天的香樟，斑驳的树影在这个明媚的春日显得那样可爱。路的尽头是个很大的湖，叫镜湖，也称为灵感之泉。据说国内外有许多传世名作都是在这镜湖边完成的。这也是国立画院出名的另一个原因。
路上零零星星有些学生走过，有两个身影格外突出。前面那个男生有着雕塑般精致的脸孔，一双修长的腿，虽然走得很快，给人的感觉却十分优雅。后面的男生一头金黄色的短发，皮肤白皙，穿着背心短裤，大手抓着篮球。
“穆，等等我。”陈天跟了上来，一手转着篮球，一手搭向穆霭的肩膀，嬉皮笑脸地看着他，“唉，伤心呐，看你空有一张帅气的脸，却是个铁石心肠，校门外那么多美女给你塞礼物，给你手机号，你理都不理，倒是便宜我了，哈哈。”
“如果你这是感谢我的话，那我欣然接受。”打掉陈天依旧搭在肩上的手，穆霭看都不看他一眼，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你，千年冰川呐，看你什么时候融化。”陈天毫不在意，痞痞地笑着。
今年是国立画院与法国印象工作室一起举办的最后一届画展了。法国印象工作室可是全球第一的顶级学府，其中的艺术家不仅有世界公认的才华，包揽了全球各种权威奖项，而且所有的艺术作品也是有价更有市。
联合画展允许全国各大院校送来作品参展，但是每次只评出一二三名画作，而且只有一个进入印象工作室学习的名额。这个名额不一定给第一名，而是由法国印象工作室派出的成员代表在前三名中选定。
当然，选定过程可以不向外公布，所以每年选出的人都会变成话题人物。也因为这种评选方法，许多记者和落选者都会挖地三尺，将当选人一切相关事宜揭露得明明白白。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非但没有什么黑幕丑闻，这种挖人隐私的做法只有使当选人更出名，评选结果更具有权威性而已。
不过，由于法国印象工作室原来的主持者Dr.Molley决定在今年退位让贤，这样的合作关系也即将终止。Dr.Molley将亲自主持这次画展，并且直接选出一名学生作为自己的弟子。可想而知，这将是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次艺术盛会，也是有史以来竞争最激烈的一次比赛。
穆霭急急赶去的地方正是进行这次比赛的画院会展中心。
没办法了，虽然不是最好的作品，可是没时间了，穆霭暗自想着。几个月来都在不断地画完撕掉，撕掉再重新画的过程中度过，没有人能够体会这种煎熬。
最后的作品“望月。”是将中国古代思乡的情感和油画的技术相结合呈现出来的，虽然是油画，但却颇有中国画写意的感觉。陈天看到第一眼时，惊呆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最后硬是憋出一句：“天哪，你还是不是人呐。”
想到这，穆霭扯了扯嘴角。别怀疑，那就是穆霭式笑容，冰山一般的笑。
可是，还是不对劲，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好像这幅画自己并不想就这样让别人看到。穆霭刚放松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
“穆，怎么了？”陈天追上来，刚巧看到穆霭顷刻变化的表情。
“阿天，这幅画……不行。”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这可是我见过最棒的画了，什么叫不行，你有病。”陈天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不去了……”穆霭扭头就走。
“喂……”陈天跑上去想叫住他，“你……真是气死我了，这么难得的机会你竟然放弃，你……”
“啊……”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个人，三个人撞成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拼命地道歉。
“你这人……”陈天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喊起来，“啊……穆，你的画！”
那张画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镜湖上，慢慢浸湿，短短几秒便沉入湖中，不见了。
陈天这下真的急了，转身冲着那人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那是要拿去比赛的画？”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是……我不是……我……”那人抬起头，穆霭和陈天都呆住了。
长相只是清秀，可是眼睛，怎么会有那样的一双眼睛，清澈得无一丝杂质，眼波流转，只要看一眼便被深深地吸引，摄人心魄。
同样的，那人也定定的看着穆霭，看着他绝美的脸孔，五官巧妙地结合，如果不是真人的话，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棒的雕塑作品。
陈天回过神来，“咳咳……我说，这位小美女，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看你那样子就没有悔意，真是可恨之极。”
看着她那副小媳妇儿的样子，陈天忽然想逗逗她，竟忘记画丢了这件事儿了，“这样吧，看你也不是故意的，他以后的人生就交给你负责了，哈哈。”
两人都被陈天的口无遮拦吓了一跳，穆霭立刻别开眼，恢复了往常的表情。
反而是那个人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气急，双颊绯红，“你……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的歉意是很诚恳的，怎么忽然要对他负责了呢……”
她越说越小声，看得陈天又是一阵狂笑，连穆霭都隐隐露出笑意。了然，原来被捉弄了。
“好好好，那你先告诉我们，你叫什么，总不能连肇事者的姓名都不知道吧。”
“哦，我叫明艳阳，是雕塑专业4年的学生，你们呢，我也必须知道受害者的姓名是不是？”艳阳眨眨眼，微笑着看着他们。
陈天笑嘻嘻地，“哈哈，有意思，我叫陈天，他叫穆霭，我们都是油画4年的学生。原来你跟我们同级啊，可是……”陈天绕着她看了一圈，“看起来像是小孩子，我还以为你刚进学院呢。”
“谁说我小了，我只是看上去比较小，这个看上去跟实际还是有区别的好不好！”艳阳不服气的叫道。
“呦，小姑娘蛮有性格的嘛，交个朋友怎么样，以后哥哥罩着你。”陈天伸出魔掌，摸了摸艳阳的头，弄乱了她的头发。
艳阳边整理发型边叫道：“哥你个头啦，谁是你妹妹，小心我揍你。”然后伸出小拳头示威。
“火气不小，不知道刚刚是谁像个小媳妇似地让我们原谅她哦，”陈天转向穆霭“诶，穆，你说是不是？”
穆霭也不理会陈天，“我可不可以画你？”他语气真诚，却掩不了因为激动而产生的起伏。
“什么？”陈天睁大眼睛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你……不会是想现在画张画拿去交差吧？”
看见穆霭没反应，陈天抓着他，“不行的，不参加总比随便拿张画去滥竽充数的好，现在来不及啦！”
“我可不可以画你？”穆霭仿佛没听到陈天的话，只是看着艳阳。
迷失在穆霭认真还带着些许温柔的眼神中，像是受着某种指引般，她轻轻开口，“好……”
穆霭，我的爱，你可知道：“好”这个字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说了，那便是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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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要结束甄选了，那孩子怎么还没有来？难道真的没有画出得意的作品吗？不，不会的，他的才华非比寻常，相信近两年内是不会有人能够超越他的，不，至少是十年，十年内也不会有人能超越他。
尹爱作为穆霭的导师，也是这次的评审之一，此刻正握紧双手，望着大门，有些焦急地等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他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下一刻她便看见穆霭冲进会展中心，冲着她微微一笑。呵，这孩子，一定有了令人意外的好作品，因为感受到他全身的细胞仿佛都在叫嚣着，期待着，光彩夺目。
“老师，”穆霭看着她，“我画好了。”
“嗯，拿过去吧，Molley教授在那边。”
“老师，你不看一下吗？”穆霭有些惊讶，老师向来都非常谨慎，尤其对于这种关乎他前途的事，无论大小，一定会事先确定才会放手让他去做。
“不用了，我相信你。”尹爱扯了扯嘴角。真不愧是师徒，两人的笑如出一辙，很冷，可是，隐隐透着自信和坚定。
穆霭看了眼尹爱便不再犹豫，径直走向会场中央。
这应该是最后一件送选的作品了。一天下来，看着Molley教授的脸色，虽然有许多不错的作品，可是却没有一件是能够让她满意的，毕竟这一次挑的可不单纯是好作品，更重要的是挑一个人，一个能够得到Molley教授认可并且倾囊相授的继承人。
全场安静了下来，人人都屏息看着。
画纸缓缓展开，尹爱有一瞬的失神，接着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Molley教授依旧面无表情，可是那双手却紧抓着画纸不放，目不转睛的看着。渐渐地，会场开始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