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节 怒城 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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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鼎华摇头苦笑:“今晚是除夕嘛,周璇在大胜关开歌会慰问劳军,他肯定是去参加周璇的歌会去了。这家伙,好像一见到周璇就被迷住了,还声称这辈子非周璇不娶,但人家已经跟著名作曲家严华先生订婚了。我听说,周璇对张云烦不胜烦,说等他杀满一万个日本鬼子才会考虑嫁给他,他立刻拍胸脯保证说没问题。这家伙,一个小小的营长,口气倒不小。”

蒋纬国对这种八卦不感兴趣:“言归正传吧!根据可靠情报,日军明早就会对大胜关展开进攻,并且会使用上‘非常手段’。”

古鼎华立刻表情突变:“是在龙潭镇使用的那种手段吗?”

蒋纬国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日军已经用船队运来了上万苏南百姓,就在八卦洲一带,明早会投入作战。古团座,你有什么对策吗?”

古鼎华脸色就像此时的夜空,他足足思考了三分钟后才回答道:“我不知道。”

蒋纬国感同身受地叹口气:“我也不知道。”

萧爻在旁边慢慢地说道:“有些事,做了会后悔,不做也会后悔,没得选。”

“没得选”蒋纬国嗟叹道,“是啊,没得选。”

1月31日,春节,清晨五点半。

“日军船队在鱼嘴口(大胜关上游约一公里处)靠岸,船上百姓被赶下船。”第2营参谋长齐泽远汇报道,“另外,日军第16师团正在向戴山一带集结,似乎要攻击我大胜关。”

“知道了。”蒋纬国、古鼎华等军官都心头沉重。蒋纬国随后十分焦躁地低声问身边的刘峰岭:“喻诗航的船队来了吗?”喻诗航原是大同号炮舰舰长,此时是纬国号驱逐舰(时雨号)舰长。

刘峰岭摇头:“半小时前联系了,还没有,刚到安庆。”

蒋纬国举起望远镜,远处的白雪皑皑间开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两公里外的一个小山坡上,第16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也在举起望远镜,他神色悠然自得,充满一种快意。比起第5师团师团长板垣征四郎的“又满意又憎恶”的复杂感受,中岛中将对这种令人不齿的战术是毫无心理负担的,恰恰相反,他很乐在其中,甚至有种“早就该这么做”的热烈想法,在他看来,中国人本就是要杀的,不管是中人还是中国平民,都要杀,杀光了中国人,中国的土地才会永久性地变成日本的土地,就好像俄国人在外东北干的那样,这就是中岛中将的信念。实际上,中岛中将比谷寿夫中将更加残忍暴戾,在原先历史上,南京大屠杀事件中杀人最多的并非谷寿夫的第6师团,而是中岛中将的第16师团,第16师团在南京屠杀了16万余中国平民,杀人数量远超过第6师团,占日军各部杀人之首,之所以第6师团比第16师团更“出名”,主要是因为第6师团比第16师团更喜欢吹嘘炫耀,另外,谷寿夫中将曾公开说过要屠城,中岛中将没说过,中岛中将更狠辣,并且更阴险狡猾,如果说谷寿夫中将是“大张旗鼓地杀人”,那么中岛中将就是“闷不做声地杀人,并且杀得更多,手段更毒”,臭名昭著的杀人比赛就是发生在第16师团里。

“皇军早就该怎么做了!”放下望远镜后,中岛中将大发感慨,“偏偏有些人脑子里满是迂腐想法,考虑这个顾忌那个,还怎么打仗?再说了,这些支那人早晚都要统统解决掉,现在废物利用,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师团长阁下所言甚是。”师团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连连点头,“兵不厌诈,打仗么,本来就是要不择手段地获取胜利,那些反对此法的人简直是不负责任!他们只在乎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看不到无数帝将士活生生的性命。军队的荣誉?可笑!打赢战斗的军队才有资格谈荣誉,打输战斗的军队还有什么荣誉可谈?”

“对,对!”中岛中将微微颔首,“就是这个道理。”

“师团长阁下!”中泽大佐询问道,“接下来的战斗里,是把所有支那平民都用上去,还是分批使用?”

“先用一半吧!”中岛中将吩咐道,“另一半等拿下大胜关后用来拿下雨花台。昨日,龙潭镇战事已经说明了,支那军拿这一招毫无办法,我们没必要‘浪费’,都弄死或跑散了,还要再去征集和运输,太费事,兵贵神速,拿下大胜关后直接拿下雨花台!今天可是春节啊,我们第十六师团也该为天皇陛下奉上一份厚礼的,前线的捷报就是给天皇陛下最好的厚礼。”

“师团长阁下所言甚是。”中泽大佐再次连连点头。

大胜关阵地上,官兵们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数量高达七八千的本国老百姓在瑟瑟发抖、哀鸿遍野中被数以千计恶鬼般的日军驱赶上来。日军不但狡猾,并且非常恶毒,老百姓里有几百名伤员,他们在从船上被日军驱赶上岸后突然间遭到炮击,几十发炮弹落在人群里,血肉横飞一片,炸死四五百人,炸伤六七百人,日军声称“那是南京军发射的炮弹”,实际上就是日军的炮弹,日军故意炸死炸伤一片老百姓,再把受伤老百姓推到南京军阵地上,让伤者的惨叫哀嚎声、下跪求救之惨状导致南京军官兵们愈发的于心不忍。

“大胜关的支那军听着!”日军队列里响起多个高音喇叭的生硬汉语,“这些人都是常州的平民,他们不愿归顺皇军,希望投奔你们,皇军绝不强人所难,因此特地用船把他们送到你们这里,只是,下船后发生了一点意外,你们的某支部队对皇军开炮,误伤了很多的平民,希望你们快点接纳他们,救治伤者。现在,皇军护送他们到你们阵地上,请不要开火。”

大胜关的官兵们无不被日军这套卑鄙无耻至极的鬼话给气得浑身发抖、骂声不绝。

混成一团的平民和日军开始一起逼近向大胜关要塞。令人肝肠寸断的哭声响彻雪地上,特别是女人的绝望哭泣和儿童的惊恐啼哭,更是让官兵们听得万箭穿心。人群最前面的都是或抱着或扶着或抬着或背着伤者的平民,伤者们浑身都血迹斑斑、血水淋漓,有的断手断脚、血如泉涌,有的肚破肠流、皮开肉绽,有的体无完肤、血肉模糊,部分伤者已经昏死了过去,更多伤者则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嚎声,很显然,他们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救治,如果不及时救治,这些伤者都会伤重而死或鲜血流干而死。伤者哀声让官兵们听得咬牙切齿、心如刀绞,特别是那些受伤儿童,更是让官兵们都低下头不忍心看。蒋纬国亲眼看到一个老汉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男孩脸色惨白如纸,两腿已经断了,一动不动,断腿处创口已经不流血了,其实,小男孩已经死了,但抱着他的老汉,也许是他的爷爷,正在老泪横流地哭着奔跑过来,在这个老汉的心里,孙子还没有死,只要到了阵地上,孙子就能得到医治被救活过来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蒋纬国忍住钻心般的痛苦,放下望远镜,他无法再看。

中岛中将是一个非常毒辣的人,在他的命令下,日军事先把这些老百姓都扒光了衣服,男子只有一条短裤,女子也只剩一件内衣。此时的天气是零下七八度,并且这些老百姓自从被装上船后一路到南京又在长江上停留了一夜,足足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一个个饥寒交迫,如果南京军犹豫不决,这些老百姓都会在南京军阵地前冻饿而死。另外,看到自家的百姓们一个个冻得浑身发青、嘴唇发紫、泪流满面的凄苦惨样,南京军官兵们也会更加的于心不忍。

哭喊着涌过来的平民的人群里,数千名日军正在一起前进。

“怎么办?怎么办?”蒋纬国六神无主地望向身边的军官们。

军官们都脸色铁青、眼中流泪喷火,就连素来铁石心肠的萧爻也神色间充满不忍。

选择只有两个,一是接受这些凄惨至极的平民,但是,混在其中的日军肯定展开攻击,阵地基本上会丢;二是拒绝接受平民,枪口对平民和日军一起扫射,只有这样才能守住阵地。

“没得选,真的没得选啊”蒋纬国忍不住流泪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无助。

萧爻望向古鼎华:“古团座,你是这样的最高指挥官,你来下令吧!”

所有人一起望向古鼎华,古鼎华神色就像石头,僵硬而苍凉,他惨然地笑道:“诸位,我下不了命令。”

“你必须要下命令。”萧爻看着古鼎华,神色间隐隐有一股逼迫意味。

蒋纬国正要开口,萧爻看了他一眼,含义很清楚:你不要下令开火,这个命令会让你遭到极大非难的。

蒋纬国心头悚然,他知道萧爻的话外音:黑锅还是让别人去背吧!扪心而问,蒋纬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没得选。

“我下不了命令!”古鼎华突然情绪失控地怒吼起来,然后闪电般拔出手枪,“开火,会杀死大批我国平民,不开火,会丢失阵地,我没有选择!”他猛地把枪口塞进嘴里,扣动扳机,自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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